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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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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恰逢連綿不斷的細雨,天地皆是淋淋瀝瀝的雨幕,打在宮墻圍起平地上,泛起點滴漣漪。一男子撐著一把六十四骨油紙傘,從宮墻聳立的走廊走向秭歸殿,踏入宮門,恍如從水墨畫中走出。

秭歸殿內,人頭攢動,侍女太醫在偌大的宮殿候著,每個人臉上都滿是凝重,如今是青雲朝最受寵愛的小公主殿下生病不喝藥的第三天,病情愈發嚴重,素來熱鬧的宮殿也是跟著染上了惶恐之意。

此時高座椅上,被一群藍衣太醫所包圍的許長歌,臉上滿是警惕,打量著身邊這些紛紛勸說她,讓她喝那苦的要死的湯藥的眾太醫,恨不得此刻將所有人都趕出她的秭歸殿,但是偏偏沒有一個宮人照她說的話去做。

男子手起落間將油紙傘利落收好,將其遞給一旁的侍女,撥開面前的人群,順著人流讓開的小路,到達了人群中央許長歌面前,一言不發的將藥箱輕放置道桌前,眉目俊朗的青年一開口,溫潤無波的聲音響起,什麽警惕慌張一同消失於許長歌腦海中。

他說:“微臣寧言之,現給公主殿下號脈。”

人說野獸有種直覺,能覺察出他人對自己的善惡。許長歌自是瞥了那男子一眼,隨後便垂下了眼睫,放松了身體,端正了坐姿。

只見男子拿出絲質脈枕,放置一旁的桌上,隨後擡眼靜靜地瞧著許長歌。

許長歌回望過去,隨後將手搭上了脈枕,低頭避開了男子的視線。

食指,中指,無名指……男子三指隔著絲帕搭上了許長歌的手腕,溫熱的觸感隔著薄如蟬翼的絲帕清晰的傳到了許長歌腕部,不過多時,就感覺那觸感消失。

隨後藥箱上的暗扣發出“哢噠”一聲輕響,許長歌打眼瞧去,只見那男子收拾好了藥箱,隨後又是細細盯著自己看,隨後伸手輕輕托起自己的手。

許長歌只覺得自己的心突突直跳,頓時忽略了在場的所有人,只覺得氣氛暧昧極了。

隨後就是拿著一把戒尺打她的手心!“啪!”

被打的第一下許長歌是懵的,準確來說是還在欣賞男子的美貌,感嘆美男竟然主動拉自己的手,隨後就是心中一怒,居然有人敢打她?

男子看著許長歌,墨色的眸子一片冷清:“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殿下不喝藥,這是不孝,打。”

第二下,許長歌依舊是懵的,因為壓根沒想到這個狗賊膽大到打自己第二下!

“陛下下令殿下好生養著,別再招惹了風寒,殿下不但不好生調養身體,還不喝藥,加重病情,這是違命,打。”

當戒尺眼看著第三次要落下,許長歌終於反應過來,連忙男子的手,迅速將自己的手抽回,那戒尺卻突然襲向她的腦門。

許長歌記得很清楚,大廳裏所有人死的一般安靜,只有她吃痛地捂著額頭,只聽見清冷的聲音從頭頂響起:“醫者父母心,殿下不喝藥,不順,打。”

“你居然打本殿下,你信不信本殿下……”

“殿下請喝藥。”

溫潤的聲音打斷她的話,許長歌一怔,終是忍無可忍的擡起眼,與男子對視,似是想恐嚇他。

可戒尺又在她的眼前一晃,許長歌一個哆嗦,生平第一次吃癟老老實實的喝藥。

場上的太醫各個笑得燦爛,在這日過後,每逢小公主傳太醫時,讚嘆現在出現的辦法,並央求男子前往醫治。

艱難的喝藥結束後,還沒等許長歌發話,男子就再次自報家門起來。

“臣太醫院寧言之。”

那雙眸子波瀾不驚,卻也洞察人心到心底,許長歌心猛地一跳。

“好了,你完了,寧言之,本殿下記住你了。”許長歌目送著寧言之的離開,一邊胡亂往嘴裏塞著婢女拿來的甜點,壓抑著嘴裏的苦澀,一邊在心裏默默的開始自己的覆仇計劃。

秭歸殿內,許長歌故作嬌柔的躺在美人塌上,目光卻肆無忌憚地掃視著替她把脈的男子,灼灼的目光若化為實質,怕早已將面前人的衣服灼燒的片甲不留了。

“殿下的聖體並無大礙。”清冷的聲音響起,寧言之緩緩起身,寬大的官袍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有條不絮地收拾著東西。

許長歌一看他的舉動,便知此人又要地遁離開,忙不疊開口道:“本宮最近情緒不好,不用開服藥吃吃嗎?”她就是想與寧言之多待會兒啊!就這麽難嗎?

寧言之聽聞此話擡起如玉般的臉看向許長歌,嘴角輕勾。

被這副模樣勾的許長歌那還曾記得自己之前被這副表情之後的動作整的有多慘啊,眼睛都不帶一點眨動的盯著寧言之,期盼著接下裏的話。

“殿下欠虐嗎?”

許長歌聽後虎軀一怔,一臉驚愕的只呼出了句:“哈?”

“正常人對藥避之不及,只有殿下,沒有病卻連續半個月讓微臣開藥給殿下,如果不是欠虐,那就是有什麽特殊癖好。”寧言之的聲音很好聽,泠泠如玉石相擊。

許長歌一張俊臉被寧言之說的通紅,她總不能說自己就是受虐,想追求他。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寧言之敢這麽和她說話了,而她,不就是因為寧言之這種得不到而且還會狂傲不羈的被回懟的態度而愛慕寧言之的嗎?

“殿下,如果沒有事情,微臣就告退了。”寧言之說完,只見許長歌雙手遮著通紅的小臉,就知道這位殿下準沒有在想什麽好事,見她久久不回話,就立即背起醫箱馬不停蹄地離去。

“殿下,寧禦醫走了,殿下!”許長歌一旁的侍女眼瞅著寧言之離去,趕忙呼喊還在自己思維世界裏菌菌釀釀的許長歌。

“什麽,又走了?”

許長歌有些許懊惱,卻又欣喜不少,這不正就說明她的第16次追求沒有成功,寧禦醫依舊寧折不屈嗎,果然還是她那個狂傲不羈又清潔的寧禦醫。

一旁的茉莉暗自翻了個白眼,她家的殿下哪都好,吃得香,睡得香,就是腦子異於常人,腦回路清奇。

不過茉莉有一點是覺得殿下的頭腦還是不錯的,那就是寧禦醫確實相貌確實不凡。

許長歌仔細想想到真覺得自己如寧言之所說,是一個欠虐的體質。

於是接下來的幾日,許長歌動不動就稱自己的身子不爽快,傳太醫來治,一來二去的多次找茬無果後,許長歌自己反而是對寧言之更加感興趣起來。

第十七次要求寧言之開藥被拒後,許長歌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本殿下的心意來,寧言之,你為什麽不心悅於我啊?”

寧言之看著眼前的少女,一雙琥珀色的眸子裏散發灼熱的光芒,直至看向他。

寧言之眼眸一轉,負手道:“殿下並不是愛慕臣,只是因為臣敢挑戰你,而殿下自小便被皇上悉心關懷著長大,周圍沒有人敢挑戰你的權威,殿下對臣只是一時興起,時間一長,興趣就會逐漸淡去。”

“不!”許長歌倔強地看著寧言之,“我的心我自己知道,我是愛慕你,不是一時興起。”

“哦!”寧言之意味深長地看了許長歌一眼,“那微臣可不好追。”

“那又怎麽樣?”許長歌拍了拍胸膛,“本殿下有的是時間和耐心,說,你心悅什麽樣的女子,我父皇說過男子要學會取悅自己的心上人,這樣方能追上心愛之人。”

十九歲的少女眼裏勢在必得的目光終究是在寧言之死寂的心裏激起了一層漣漪,寧言之突然萌生出一抹捉弄的心思。

“微臣心悅……”寧言之附身在許長歌耳邊輕語,不知道是兩人之間的距離太過於親昵還是寧言之的條件太過讓許長歌羞赫起來。

許長歌聽完睜大了眼睛,寧言之在她耳邊說話時,不知是話語還是耳朵出接觸的溫熱氣息,讓她的臉頰染上了一片艷霞,咽了一口唾沫,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俊臉,沒想到寧言之也是這種人,她還以為……看樣子天下男子都是一樣的。

“是不是發現微臣並沒有殿下心中那樣……”

“我可以!”許長歌打斷了寧言之的話,視線卻不敢於寧言之對視,“這並沒有什麽!”

望著那通紅的小臉,寧言之微微瞇起了鳳眸,似乎,上值的日子並不算無趣,難道不是嘛?

過了不久,就有制衣局的人偷偷來找大殿下許長衡,說小公主近來動不動就要他們送去一批衣裙,怕小公主年紀輕輕就開始奢靡貪樂。

可伶的許長衡心系自己的乖乖妹妹,是一聽到這話,想都不想的就往秭歸殿跑去。

到了秭歸殿,連下人的傳喚都免了,一心只想見到妹妹,勸導妹妹,然後一進正殿,就只見,自己的好妹妹正描著眉,身旁的茉莉正在給她編發髻,天曉得,許長衡是有多吃驚,料他也沒想到妹妹是為情所困,竟要放棄做那執劍走天涯的女英雄,而是要做嬌俏小美人。

正在欣賞自己妝容的許長歌剛要回頭讓茉莉做評價,便眼尖的先看見了自家兄長,在門口扶著門廊,在那一動不動,嘴裏嘟囔著什麽。

“皇兄怎麽來了,最近是不忙嗎?”許長歌說著手提起來華麗的拖地裙擺,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提裙擺的優雅端正勁兒和一張一合塗著口脂的晶瑩泛紅的唇更是讓許長衡備受折磨。

“你告訴兄長,你是不是想不開了,怎麽就開始折磨自己了,是不是那寧禦醫又說了什麽刺激到你了,兄長這就請旨降罪於他。”

許長歌看著眼前明顯想歪了的許長衡,連忙將其抓住,開口道:“是我想試試其他的服飾,不關寧禦醫的事情。”

說完,不敢再擡頭看許長衡,只是手搓衣角,低著頭,在許長衡眼裏更加不對勁。

許長歌低頭了許久,也不曾聽見自己兄長的下句,剛擡頭要看兄長的神情,就許長衡那雙滿含愧疚的眼所吸引了。

“兄長,你怎麽了?我做錯了,下次不做便是了。”

聽見許長歌慌亂的解釋,胡亂扯動身上的女裝,只是揉了揉眉心,自覺自己的神情可能是嚇到了許長歌,低聲道:“年年,你沒有做錯什麽,你只需要告訴兄長,你是不是想做些什麽事情,例如想出宮?”

聽完此話,許長歌停下了動作,只是呆呆的盯著腳尖,看著上面的明珠,一言不語,半晌吐出來一句。

“不是。”

“那便好,兄長說過,你只需要健健康康地長大,夢想總要有的,但不必這樣……一切有兄長在呢!年年。”

許長衡又盯了許長歌許久,最後喃喃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話,便離開了秭歸殿。

“殿下,大殿下走了,殿下!”

此刻在外面候著的茉莉回到殿內,沖著發呆的許長歌喊道。

“茉莉,我覺得我還是不夠白皙,你說吃啥能使皮膚變得更加白皙啊?”

“殿下的皮膚已經很白皙了!”

照常習學結束後,許長歌邁著小步,拖著飽受折磨的身體,打算禦花園那新挖的池塘邊瞧瞧魚,拯救拯救自己的腦子時,就看見荷花池旁的小亭有人正在餵魚。

那人被眾宮女侍衛圍著,影影綽綽也瞧不清是何須人物。

許長歌剛走上前,就聽見一嬤嬤說到了她近日來最關心的話題。

“娘娘,寧太醫說了您就快臨盆了,每日要多走動走動,來禦花園防風是最不錯的選擇了啊,娘娘就再忍忍。”

“娘娘,臨盆。”茉莉小聲重覆了一邊,湊到許長歌耳邊道,“殿下,是貴妃娘娘,要不咱們還是離她遠些罷,貴妃娘娘近日來臨盆降至,正是郁郁寡歡的時候。”

“每日來這禦花園,本宮最近好不容易喝豬蹄湯養出的白嫩肌膚都暗沈了不少,依本宮看,那寧家小公子怕是空有名頭,戲弄本宮呢。”

“娘娘,寧太醫是陛下請來的,斷不可能是繡花枕頭,娘娘,還是聽醫囑罷,左不過是卯時與酉時來禦花園走上片刻,娘娘就當是為了肚中的龍子,再忍些日子。”

許長歌聽到這裏,心想最近去太後那請安,確實見貴妃皮膚白潤了幾分,恨不得現在回宮開始補豬蹄,哪還顧得餵魚,急匆匆地帶著茉莉救就往自家宮跑去。

不遠處的樹叢旁,一人影也跟著離開了禦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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